谁也没想到,一只母鸡差点害死一条人命。
一大早,日头还没升起,黄泥塘村被叫骂声吵醒了。
国珍嫂叉开双腿,堵在邻居家昌院门前骂,说吃一块肉全家见阎王,咬一根骨全家烂成泥……
她不过回娘家两个月,回来发现她家大母鸡不见了,问老公孩子,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,不是家昌,还有谁?
家昌佝偻着身子走出来,央求她小声点,别吵着阿芳,再说他们又没有吃她的鸡,让她去别处找去。
“不是你们还有谁?我家阿金最懂事的,日日一个鸡蛋,雷打不动,有时候还是双黄蛋。你们吃了,也不怕肠穿肚烂!”国珍嫂越发生气。
“真不是我们。乡里邻居的,低头不见抬头见,你这么乱嚷嚷,让我们往后怎么见人?”
他越是央求,国珍嫂越是看不起他。一个大男人,活成狗模样,算什么男人。
她逼上前,正要好好嘲弄一番家昌,谁知却从家昌衣服上闻到了一股烧鸡毛的臭味。
她抽了抽鼻子,没错,的确是平时杀鸡后用开水烫鸡毛时发出的臭味。
“好你个家昌,说得好听!”国珍嫂用力一推,不到她一半身板的家昌被推到了门边。
国珍嫂冲进院内,直奔厨房门口。
果然,在厨房门口的大木盆内,她看到了一只光秃秃的鸡,盆边还有一堆杂乱的鸡毛。
“这、这不是我们家阿金是什么!”国珍嫂气得浑身发抖,“嘴巴说得震天响,背后偷鸡摸狗,你还是不是男人!”
家昌少年父母双亡,的确曾经跟着混混们偷鸡摸狗,但婚后听老婆话,再没做过出格的事情了。
如今阿芳在屋内,国珍嫂口口声声偷鸡摸狗,不亚于扬起手直接往家昌脸上抽嘴巴子。
家昌说:“你再说一句?”
国珍嫂见他步步逼近,目光不比平常,心里也有几分惊慌,但她向来橫惯了,一时怎肯低头?反而提高声调,说:
“你做得出,还怕人家说!”
家昌举起了右手。
这时候日头已起,他手中反射出一片闪烁不定的寒光。
国珍嫂脑海里一片空白,只有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合:“杀、杀、杀—————”
“阿昌,你在哪里!”屋内忽然传来阿芳凄惶的叫喊,“我要喝水!”
家昌一怔,原本颤抖的手忽然一松,刀子落到了地上。
他急急脚冲了进去,一面跑一面回应:“来啦,来啦,水来了,你别起来!”
国珍嫂整个人失去了力气,坐倒在鸡毛边。
只差一点点,若不是阿芳刚好一声叫唤,她就没了性命。
她坐了一会儿,觉得手脚可以动了,赶紧跑回家,砰一声把屋门关上。
那只母鸡阿金,她再也不敢提起了。
过了些日子,阿芳身子好些,能起来了,亲自去国珍嫂家道歉,说她家家昌性子急,不会做事,生生把国珍嫂吓着了。
国珍嫂这才知道,她那一声叫唤救自己一命,并非偶然,不由苦笑道:“也就只有你,能治得了他。”
正说着,一阵咯咯声响,一只黄灿灿的大母鸡迈着骄傲的步伐回来了,身后还跟着一堆毛茸茸的小鸡。
国珍嫂目瞪口呆。
原来,自己家的母鸡阿金并没有被偷,不知道躲哪处园子孵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