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朝万历年间,粤西云城富商冯员外家财万贯,店铺遍半城,但美中不足是子息薄弱,年过五十,膝下只得一个儿子冯仁智。
冯仁智打小崇尚行侠仗义,喜欢舞枪弄棍,好几次偷偷打点包裹要离家,都被父母拦住了,如今年过二十,依旧沉迷于侠客梦中,朝想晚想都是想着仗剑江湖、呼风唤雨去,对女色从不在意,更别提成亲生子了。
可怜冯员外夫妻二人,左劝右劝,说好说歹,都劝不了儿子,眼看朋友家年纪差不多的儿女娶的娶,嫁的嫁,孩子都能打酱油摇蒲扇了,自己府上还冷冷清清的,儿子根本未开窍。
冯夫人整日唉声叹气,八月十五回娘家一样闷闷不乐,向哥嫂诉苦。她大哥陈景云原是个浪荡子,惯与三教九流往来,听后笑了笑,道:“这都不算事,待大哥替你筹划筹划,保你今年喝上新妇的茶。”
冯夫人素来晓得她大哥不太靠谱的,并未抱什么希望,也笑了笑,端起茶杯喝茶。
陈景云见她不相信自己,急了,说自己在外头行走,也算是有头有脸、有勇有谋的,前段日子有个外地来的客人寻妹,贴了无数帖子,撒了不少银钱,都没找到妹子,最后还是自己替他想了个法子,编排一个故事,让戏班去唱,让说书的去说。
“你想想啊,他妹子十年前被人拐了去,自然容貌变化极大,就算迎面相撞,也未必认得出来,若是藏在后宅,更加无法见到,我教他这个法子,唱着说着,议论的人多了,就算他妹子身居后宅,也能听到几句的,可不就晓得哥哥在寻她了?”
冯夫人一听,大哥这法子确实不错,送上两百银票,拜托大哥替自家儿子好好筹谋。
陈景云收下银票,笑得见牙不见眼,连打包票,让她安心,说自己一定安排得天衣无缝,不信冯仁智不上钩。
冯夫人要问个究竟,陈景云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,若是她知道后漏了痕迹,引得仁智起了疑心,反而不美。
冯仁智并不知道母亲与舅舅在背后替自己安排了未来的妻子,依旧没心没肺地习武,闲来无事与几位习武的朋友到城外较量,骑马,喝酒。
然而自八月十五起,他连续三日找朋友玩耍都吃了闭门羹,门子都说自家公子爷出去了,去看戏了。
冯仁智顺着门子们的指点去东门街戏楼那边找人,但平时热闹的东门街人多得可怕,挨挨挤挤的,挤进去难,挤出来也难,听说都是冲着新戏《遗珠记》及新来的花旦玉莲娇来的。
他不喜欢拥挤,也不喜欢捧女戏子,直接回府了。
傍晚,一群朋友过来找他,邀他一块去东门街戏楼看新戏,说那出戏可感人了,大哥带妹妹出门买珍珠镯子,镯子买到了,妹妹却丢了,若非上天仙女垂怜,还不知可怜的大哥要寻到何时才与妹妹见面。
他们更是对正印花旦玉莲娇赞不绝口,说她人美声甜,谁见谁晕,谁听谁迷。
“有开打吗?”冯仁智问。
朋友们瞬间都笑他不懂怜香惜玉:“打?人家娇滴滴的大美人,你舍得让她舞刀弄枪?”
听说没打戏,冯仁智瞬间没了兴趣,就算朋友们说开场戏武旦手扯绸带从天而降扮演仙女下凡,都无法吸引他离家。
“你呀你,只怕日后洞房花烛夜也得先让新娘子耍一套棍法!”朋友们大笑而去,冯仁智很快将所谓的新戏和花旦抛之脑后,走到花园空地,呼呼耍了一套棍法。
隔壁丁师爷家传来一阵喧哗,明显又是丁师爷喝醉酒摔桌摔椅了。他败了兴致,扔下棍子,擦擦汗,吃饭去。
饭桌上,冯夫人念叨起朋友家的孙子都会喊自己婆婆了,冯员外见儿子满脸懵懂并未明白妻子的话中意思,心底里长叹一声,直接问儿子有没打算什么时候娶妻。
“娶妻!”冯仁智吓得差点把手中筷子都扔了。在他印象里,朋友们的妹妹和自己的表妹们都娇滴滴的,一碰就掉金豆豆,他可受不了有人整天在自己耳边哗啦啦地哭个不停。
冯员外说自己都五十出头了,他若是娶妻生子,自己还能照看几年。
冯仁智口中嗯嗯答应着,急把一大碗饭扒进嘴里,推说自己还有事,急急脚跑了。
冯员外叹息不已,冯夫人则劝他宽心,说大哥早有安排,保管今年可以喝上新妇茶。
冯仁智听了爹娘的话,浑身不自在,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,翻箱倒柜,收拾包裹。
他有三把宝剑两把宝刀,都是朋友赠送的,平日看成眼珠子一样,如今准备离家,便一一背上,加上褡裢,怎么调整,都觉得累赘,但丢下哪一把都不舍得,便继续调整刀剑的位置。
“嗤——”屋内忽然响起一声轻笑,是女子的声音。
冯仁智以为自己一时听错了,他从十岁起已经不与女子往来,房中也不要丫鬟仆妇侍候,哪来的女子?
他左看右看,也没发现什么女子,摘下褡裢,想把刀剑塞进去,但褡裢短刀剑长,塞不进,最后他决定,干脆宝剑宝刀一肩挑。
刚将刀剑托上肩膀,头顶忽然爆出一阵大笑,紧接着眼前一花,有个身穿黄色衣裙的姑娘落在了面前,她还捂着肚子,咯咯笑个不停。
冯仁智傻了眼,一来不明白她打哪里冒出来的,二来不明白她笑什么,有什么好笑的。
黄衣姑娘努力压抑着自己道歉,依旧嘴角弯弯两眼弯弯,明显是个爱笑的。
冯仁智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,不像水做的,倒像花做的,不由越发愣了,问她怎么来自己房间。
这一问,黄衣姑娘脸上一僵,眼神忍不住瞟向窗外,瞟向窗外不远处的外墙。
冯仁智的房间就在花园边上,紧靠着外墙,一墙之隔便是丁师爷家。他脑子一转,立刻想到了丁师爷,听说丁师爷欺上瞒下,出了名的心狠手辣,有人要人,有钱要钱。
要不是担心连累父母,他早就想揍丁师爷一顿了。
丁师爷,黄衣姑娘——冯仁智立刻想到了眼前姑娘看不惯丁师爷为人,想给他一个教训,不由心怦怦乱跳,热切地道:“女侠,我叫冯仁智,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只管开口,不瞒你说,我想揍丁师爷很久了。”
黄衣姑娘一怔,笑道:“今日出门遇贵人啊,想不到还能遇到冯公子这样侠肝义胆的英雄好汉,先谢了。”
她一番称赞,加上盈盈一拜,喜得冯仁智手舞足蹈,轻飘飘的不知飞上几重天了。
黄衣姑娘自称名唤绿娥,出自蜀中扬眉大师门下,从云城经过,听闻丁师爷恶行,本要出手除害,谁知他府中恰好来了几个泼皮无赖,自己中招受了伤,趁着夜色越墙逃跑,逃到了他们冯家。
冯仁智平生第一次遇到侠女,别提多高兴了,拍着胸口请她在府中安心住下,一应衣食住行,都由自己包了,有伤治伤,要人给人,需要报信的话,他这就出去报信,若要揍丁师爷一顿, 自己这就翻墙过去。
绿娥再次多谢他,说自己受的是小伤,不妨事,劳烦他拿点东西来医肚饿。
冯仁智一溜烟跑到厨房,让厨娘替自己准备热饭热菜和点心。
冯家惯例,一日三餐,若是临时开夜宵或者加点心,都得由当家主妇冯夫人准许。
冯夫人闻讯,想起儿子只吃了一碗饭就跑,确实顶不住,便嘱咐厨娘好生做几道菜,儿子想吃什么便做什么,不要饿着他。
接连数日,厨娘都来禀告冯夫人,说少爷饭量大了,每餐后都要加餐,怕他积食。
冯夫人听了,心中奇怪,召来冯仁智的小厮冯峰问个究竟,冯峰说这些日子,少爷不许自己进院子,进进出出都锁门。
冯夫人吃一惊,看这情形,难不成儿子金屋藏娇了?若是大哥安排顺当,儿子真的开窍了,自己立刻置办三牲香烛,叩谢祖宗保佑。
她细细问冯峰,少爷可曾出门遇到什么女子,可曾带女子归来,可曾购买女子衣物首饰,冯峰一一摇头,说少爷眼里只有刀枪棍棒,哪有什么女子,这几日遣自己出去打听,也不过是打听丁师爷往来的地痞泼皮之类。
冯夫人想起丈夫说过,八月十五前店铺被丁师爷强要了三百两银子,心中一惊,担心儿子不知从哪里知道了,要报复丁师爷,吩咐冯峰留心儿子的行动,多引他出去游玩,若是能看上某位姑娘,就给冯峰许一门亲事。
冯峰欢喜到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了,立刻跑回冯仁智院外,喊他出去城外逛逛,马少爷牛少爷他们催了好几回了。
冯仁智正与绿娥聊着江湖传闻呢,听到自家小厮喊,示意绿娥回避。这几日,绿娥睡在他书房榻上,请他帮忙打听丁师爷往来的泼皮无赖,除了一日三餐,两人见面不多。他正趁着陪绿娥吃午饭的机会聊天呢,谁知又被小厮打断了。
他心知冯峰啰嗦,便跟绿娥说了两句,关了房门,锁上,走出院子,又合上院门,锁上。
冯峰从未见过他这样防着自己的,忍着心头奇怪,拼命怂恿他出城游玩,说新来的知县大人在西城门外牛背岭移植了许多梅树,人人都涌出西门看梅花呢。
冯仁智敲他的脑壳,骂他胡说八道,八月未尽,哪来的梅花。
冯峰一阵哀求,说外头人人都这么说的,冯仁智确实也数日不曾出府,一时兴起,便带了他一道出府。
两人匆匆出城,西门外熙熙攘攘,简直跟当初人人急着看花旦的东门街一样。
冯峰一问才知道,当红的花旦玉莲娇病了几日,东门街戏楼的新戏演不成了,大家贪新鲜,跑牛背岭看新梅树活不活。
冯仁智见人多,又不想去挤了,转身回城,任冯峰拉也拉不住。
他逆着众人,走了百来步,被一个乞丐牵住了袍角。
那是个年轻的姑娘,虽然半面污垢,也能看出眉目清秀。她仰着脸,两眼泪光闪烁,苦苦哀求:
“公子行行好,我和阿公好几天没吃饭了,给个铜钱买包子吧。”
旁边一位老人也有气无力地哀求:“公子爷,发发好心,救我们爷孙一命吧!”
冯仁智一向善良,见他们如此可怜,心中不忍,便掏出荷包,给了一把碎银,让他们先买点东西吃,有力气了再回家。
“回家,哪里还有家啊,村里有个财主看上了我孙女,非要强纳她为第十七姨太太,我们爷孙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……”老乞丐说到伤心处,低下了头,不住擦眼睛。
冯峰见老人与女乞丐一面哭哭啼啼,一面不住地偷看自家少爷,连忙拉了拉冯仁智,低声道:“少爷,别管他们了,只怕有诈。”
旁边经过的路人围过来看热闹,有一人忽然惊讶地说:“咦,这女乞丐与玉莲娇倒有几分相似,洗一洗,又是一位美人啊。”
冯仁智听他说得颇为难堪,又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便扶起老乞丐,将他们爷孙带到附近一家相熟的客栈安置,搁下银子,嘱咐掌柜的替他们安排食宿,顺便买两身干净衣服。
掌柜一一答应了,两个乞丐目光闪烁,欲言又止。
冯仁智见状,以为他们担心钱银的问题,让他们先安心住下,自己会帮忙的。
女乞丐两眸熠熠,正要开口,被老乞丐一把拖住了。
冯仁智做了件好事,心中十分舒畅,正要回家,瞥见街对面丁师爷带着几个泼皮无赖走进了自家的酒楼,便跟了过去。
丁师爷占了一个雅间,要了一大桌菜,吃吃喝喝。
泼皮无赖向丁师爷贺喜,牛背岭梅花就赚了五指之数。
“呵呵,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,他来到咱们云城,若没了我丁大爷,靠他身边一个师爷,成什么气候?能干什么?他既然依靠我,我要他向东,他不敢向西,我让他种梅花,他不敢种西瓜!”
丁师爷越说越兴奋,泼皮无赖纷纷恭维他,又提到北街大竹园边新搬来一对母女,姿色过人,孤苦无依,可以下手。
冯仁智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,顿时怒火熊熊,要踹了房门进去揍人,却被按住了肩膀,回头一看,竟是绿娥,不知何时,她悄然跟到了这里。
绿娥轻轻对他摇了摇头,说酒楼是冯家的,这里揍他,岂非白白送他一个讹人的好机会?
“那等他们出酒楼后再揍!起码断他一条腿!”冯仁智虽然压低声音,余怒未消。
绿娥说,她暗中跟了数日,有更好的法子。
她俯身在冯仁智耳边说,让他以冯员外的名义请知县大人的随身师爷过来吃饭。
冯仁智忍着耳朵与心头的痒痒,连连点头。
这法子,确实比动拳头更好。
第二天,知县太太的厨娘出去买菜,本想买鱼,可那条鱼太大了,一时犹豫不决。旁边杀出了一个姑娘,直接让渔夫杀鱼,说自家老爷今晚请客,买两条鱼,都这么大的。
渔夫一面杀鱼一面问她主子姓冯还是姓陈,姑娘抬高下巴,说都不是,她主子姓丁。
“啊,原来是丁师爷啊,别说一餐两条大鱼,便是十条,也吃得起。”渔夫连连点头。
厨娘心里颇不是滋味,知县大人一家吃条大鱼还得掂量掂量,丁师爷居然这么阔绰?回县衙后,她忍不住跟知县太太说了。
知县太太啐了她一口,说街头巷尾传的,未必是真的。
“街头巷尾传的未必是真的,老黄亲耳听他说的,该不会有假吧?”知县恰好进来,满脸怒容,说随身师爷应冯员外之约去吃饭,冯员外迟到,他听到了姓丁的家伙亲口说出干了那么多坏事。
丁师爷怎么也想不到,酒醒后,自己居然跪在县衙大堂,知县大人早将自己干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查得水落石出,身边的泼皮无赖纷纷倒戈相向,就连“我让他种梅花,他不敢种西瓜”都交代得清清楚楚。
丁师爷辩无可辩,乖乖认罪下狱,待之后严惩,所有家产充公。
消息传开,云城人人拍手赞好,都赞知县青天大老爷好计谋,借牛背岭梅花,除了一头喂不饱的饿狼,没人知道,这里面有绿娥与冯仁智的手笔,就连那个趾高气扬的买鱼女,也是她扮演的。
书房里,冯仁智看着灯光下容光焕发的绿娥,心中塞满了一堆话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与绿娥一起的短短数日,仿佛一场梦,如今梦醒了,她要走了。
侠女,踏遍江湖,此地一别,山长水远,以后能去哪里找她?冯仁智想了又想,越想越惆怅,头越来越低。
绿娥见他像雨中鹌鹑似的,不由叹了口气,笑道:“傻子,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?”
冯仁智的确攒了满肚子话要说,但对上绿娥笑盈盈的双眸,整个人又傻了,只顾痴痴看着她,道:“我不傻,我不傻。”
绿娥咯咯笑出声来。
院墙上正爬过半个身子的冯峰听到笑声,浑身一颤,差点摔下墙头。他探头一望,看到少爷书房窗内有个长发女子,不由心花怒放,迅速溜下院墙,狂奔到冯夫人院里,大喊道:“夫人,少爷开窍啦,有女人!”
那边冯仁智还不知道府内大震,当他依依不舍送绿娥出书房时,一打开房门,门口齐刷刷站满了人,冯夫人老泪纵垂,一把抓住绿娥的手,道:“好儿媳啊,你不知道我等你的茶好久了!”
一场混乱后,冯仁智总算向母亲解释清楚了绿娥的来路。冯夫人才不管侠女不侠女的,她只看到儿子一双眼睛粘在了绿娥身上,生儿哪会不知道儿心事?
别说绿娥是侠女,便是女盗她都认了这个儿媳妇。
正当她准备替儿子留下绿娥时,冯员外与陈景云带着一对乞丐回来了,女乞丐娇滴滴喊了一声公子,忽然瞪大了眼睛:“绿娥?”
绿娥也瞪大了眼睛:“娇姐?”
原来绿娥是戏班里扮演仙女下凡的武旦,被丁师爷看中了,掳到府中,她趁丁师爷酒醉,打伤了他逃跑到冯家。
而女乞丐,则是戏班花旦玉莲娇,她受唐老爷所托,扮演乞丐想打动冯仁智,唐老爷则是受陈景云所托。
陈景云尴尬地搔了搔头,这真是大水冲破了龙王庙,一家人都撞上了。
唐老爷则笑笑,说:“你看,姻缘天注定,不用我们演戏了。”
绿娥傻傻盯着唐老爷的脸,走过去,忽然出手摸了摸他的右额角,问:“你这里有块石头撞的疤痕对不对?你家有棵三叉大槐树,你穿着新杉爬上树,你家妹子涂了一圈墨汁,你直接跳下来,撞上了石头,流了好多好多血——”
“妹子,你是我妹子!”唐老爷整个人坐倒在地,呜呜大哭,“你知不知道,《遗珠记》就是我编来寻你的呀,我找了你十年,整整十年呀!”
一阵混乱后,众人才得知,绿娥当年被人拐走,卖进了戏班,又转到了别的戏班,兜兜转转,竟来到云城。
她偶然顶替别人扮演《遗珠记》里面的仙女,羡慕历尽悲辛与大哥重逢的女主角,却不知道女主角,其实是自己,怪只怪,唐老爷因为疼惜妹妹,给她安排了太多幸运。
冯员外冯夫人如愿在过年前喝到了新妇茶,大舅陈景云逢人就说,冯家找到儿媳妇,唐家找到妹子,都多亏了自己,若非自己提醒唐老爷,他又怎会写出《遗珠记》呢?
出乎朋友意料的是,冯仁智并未放弃舞刀弄枪,反而经常向他们炫耀,他舞刀弄枪,妻子舞绸带或者荡秋千,可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