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突然大降温,荔枝桥村,全村老小纷纷钻在温暖的被窝里,听着窗外西北风呼呼地吹,还有竹鞭啪啪打在身上的声音,以及村民陈大力的怒吼:
“你个死女包,你脚痒了是不是,什么不好爬,爬荔枝树!若是果神发怒了,明年荔枝结得少,我打断你的腿!”
从他的吼叫可知,他家大女儿红荔爬了荔枝树,这可犯了村里的忌讳——女子不能爬果树,爬过的果树会遭果神嫌弃,明年大减产。
陈大力三儿一女,加上病歪歪的妻子杨氏,全家就指望三十来棵荔枝龙眼树过日子,红荔居然不知轻重,爬了自家的果树,这简直是要绝自家后路嘛,难怪她爹那么愤怒。
红荔趴在冰凉的泥地上,身上挨了七八鞭,浑身都火辣辣地痛,她咬着牙,不敢出声求饶,更不敢辩解。明明是小弟要她爬上树捡风筝,就算说出来,最终也是自己多挨几鞭。
陈大力继续咆哮,手中的鞭子随着他右手的挥动,在红荔眼前飞来飞去,好几次差点扫到她眼尾,她紧紧闭着双眼,不敢动弹。
无人替她求情,娘亲杨氏躺在里间一声不吭,两个哥哥和弟弟,都气咻咻瞪着她,跟着陈大力的意思骂她不管家人死活,年过十五、身高快赶上爹的大哥,甚至狠狠踹了她一脚。
窗外忽然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:
“唉,大力啊,孩子小,慢慢教,女孩子要是落了疤痕,以后不好嫁人。”
红荔听出那是隔壁叶婆婆的声音。
叶婆婆是外乡人,前两年搬到荔枝桥村的,无夫无子,孤身一人,但性子开朗,出手又大方,初一十五都会买水果糕点拜神,拜后的水果糕点分给村里孩子小媳妇的,深得村里孩子小媳妇的喜爱。
红荔打小忙着跟随娘亲做家务,虽然住在隔壁,去叶婆婆家不过三次,三次都吃到了美味点心,让她念念不忘。
不知怎的,听到她替自己说好话,红荔心头又酸又涩,满腔委屈都化作泪水,涌出了眼眶。
陈大力则停下手,想想邻居大娘说的也有道理,女儿已经十岁,若是落了疤痕,过两年说婆家这聘礼上不去,反而是自己.吃亏。
他往女儿腿上踹了一脚:“滚,还不快去洗衣服!”
在陈家,陈大力是大王,三个儿子是小王,红荔母女都得听他们差遣,在杨氏病倒卧床后,年方八岁的红荔,包揽了所有家务。
听到爹爹放过自己了,她爬起来,端起一大盆衣服,蹒跚地走到到村口小河去洗。
冬日天冷,若是打井水,井水是温的,洗起来比较舒服,但荔枝桥村六口水井都属于财主陈员外的,用水,得交钱,陈大力不舍得花钱,家里吃饭洗漱和洗衣服都靠村口小河。
红荔挨了鞭子,手背上有伤,加上原本冻裂的手指,一碰到水,痛到龇牙咧嘴,泪水连串落进河里。
她忍不住大哭起来,感叹自己的命,为什么这么苦。
陈大力这时候正在招待叶婆婆,叶婆婆说自己年纪大了,行动不便,想买个人干活,平时看红荔这丫头挺伶俐的,打算买她。
陈大力一听,差点欢喜得跳起来,问道:“买?您老人家准备出多少钱?”
叶婆婆伸出右手,说这个数。
陈大力摇头拒绝,说一个丫头五两银子,太便宜了。
“五十两,从此人归我,与你们再不相干。”
陈大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上个月村里汉良叔把女儿卖给陈财主家,十六岁的大姑娘呢,才得了六两银子。
他刚要答应,忽然想到叶婆婆能为红荔出五十两银子,当然不介意再多出一点。
“一百两,从此是生是死,随你老人家喜欢。”
叶婆婆不要了,转身就走:“村里能干的姑娘多的是,红荔你们留在家里吧。”
陈大力急了,拦在叶婆婆面前,道:“别走啊,价格好商量,算了,我吃点亏,五十两就五十两。”
叶婆婆斜眼道:“昨日的白粥再好吃,也是昨日的,到了今日,馊啦。”
“不馊不馊,天气冷,不馊。”陈大力满面堆笑,说好说歹,叶婆婆才退了一步,雇红荔去打扫卫生和做饭,每月三百铜钱,做得好,另有奖赏。
陈大力心痛得咝咝咝倒吸着凉气,这价格,跟一口价五十两相差大了,不答应的话,只怕叶婆婆又反悔。
他想了想,十岁小丫头,能一年赚三吊多铜钱,在荔枝桥村也算独一份了,便点头答应,前提,红荔得帮忙家里干活。
叶婆婆并未反对,约定月底付钱。
红荔回家听到这个消息,可欢喜了,不敢笑,生怕惹恼了爹,爹反悔。
她垂下头,说了一句我去晾衣服,立刻离开了爹的身边,等忙完一切事情后,才去叶婆婆家帮忙。
一进门,她就拿扫帚撮箕,叶婆婆说不急不急,先喝口水,结果给她准备了半桌东西,让她好好吃,吃完又检查她身上的伤势,帮忙涂药。
红荔忍不住扑进她怀里,小声地哭起来。
叶婆婆安慰她,让她别哭,也别怕,自己会想法子的。
吃饱喝足,叶婆婆让她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,檐头屋角,还用长长的竹扫把撩了蜘蛛丝,忙到天黑才放她走。
临走前,她给了红荔十枚铜钱,说是奖赏,奖励她打扫干净。
红荔拒绝,说她对自己那么好,这钱不能收。
叶婆婆说,拿去,不会挨打了。
红荔似懂非懂,拿钱回去。
果然,陈大力握着手中的钱,笑到见牙不见眼,并未因为她迟回家不做饭而生气。
在陈大力眼里,人生在世,什么最实在?钱最实在,大冷天的能换来热酒。他拍了拍红荔的肩膀,说好好干,争取日日拿奖励,还警告三个儿子,醒目些,家里事情多帮忙,别拖红荔后腿。
自那天起,红荔日日都往叶婆婆家里去,人没那么累了,吃得饱吃得好,整个人像泡在水里的干花似的,肉眼可见的舒展起来,小脸蛋还多了淡淡的红云。
哥哥弟弟不干了,嚷嚷着也要去叶婆婆家帮忙。
“去去去,你们想去就能去啊,叶婆婆可瞧不上你们三个东西!”陈大力虽然重男轻女又蛮横,心里拎得清,不想因为三个儿子把女儿的好差事搅没了,毕竟最近村里眼红他的人多了,表面恭喜他女儿能赚钱了,背后则恨不得自家女儿能替代红荔。
叶婆婆雇了红荔,使用得挺狠的,打扫,做饭,喂鸡,帮忙编织竹灯笼,说正月十五灯节要用,做慢了便大声训斥。
红荔被使唤得团团转,心里却很高兴,觉得能帮得上忙,不算白吃白喝白领钱。
陈大力本来还担心叶婆婆骗女儿过去,会对她好吃好喝供着,离间他们家人感情,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,便放了心。
他有钱花,偶尔还有糕点加餐,也挺开心的,盘算着等过了年再跟叶婆婆谈谈工钱,毕竟红荔为了她,家里活计都丢下来,虽然妻子病情好转能对付一二了,到底没红荔在家时方便。
腊八前一天晚上,红荔陪着杨氏煮过节要用的粥,忙到很晚。
陈大力叮嘱她,第二天早早起来去寺里抢腊八粥,千万别忘了,但第二天他起来时,杨氏说红荔病了,额头滚烫,喊也喊不醒,一直说胡话呢。
他过去一看,情况确实如红荔所说。
杨氏催他去请大夫,烧得这么厉害,再不医治,怕烧成个傻子啊。
“请大夫请大夫,你知道要多少钱吗!”
陈大力低声骂了她一句,但想了想,红荔多病一日便少一天工钱,便去请了村里大夫过来瞧瞧。
大夫开了方子,连吃三天,要了五十枚铜钱做诊金,陈大力心疼得差点吼起来。
他给了大儿子一把铜钱,让他去镇上药铺抓药,快去快回,谁知很快大儿子空着手回来了,说钱不够,这药,一副就得半两银子。
陈大力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女儿,眼珠子一转,走去隔壁,敲叶婆婆家的门,笑笑说红荔都在她家帮忙一个月了,知根知底的,正好腊八了,择日不如撞日,干脆就今日把红荔便宜卖给她,四十八两。
叶婆婆不收,说目前挺好的。
陈大力一拍大腿,道:“跟您老人家说实话吧,我家老大也大了,要说亲,家里底子薄,红荔给了你,正好给她兄弟几个说亲。”
叶婆婆鄙视他的做法,但禁不住他死缠烂打,最后答应了,三十两银子,要立契约,陈大力签名按指模,并请村里族老、里正为证。
陈大力能捞一笔是一笔,一一照办。
这时候,他们才知道,叶婆婆大名叶清婉,不像她们村里女子喊什么娘、娇、莲的,似乎出身大户人家。
红荔被背进叶婆婆家时,德高望重的族老尴尬极了,骂陈大力这事办得不地道。
陈大力得意地吹了吹手中的契约,说契上写好了,红荔生死从此与陈家无关。
叶婆婆顾不得与他算账,请大夫,买药,煎药。
“婆婆,对不起,我爹骗人,我拖累你了。”红荔心里很难过。
“嗐,胡说什么呢,反正天冷,婆婆也没什么事干。”叶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臂,说快些好起来,正月十五正好去看花灯。
红荔病了很长一段时间,错过了花灯节。而隔壁陈家大儿子的婚礼热热闹闹地举行了,陈大力荣升公公,不许红荔过去喝喜酒,理由是免得晦气。
红荔心头挺难过的,但经过叶婆婆一番劝告,很快又不难过了。
她能走动时,已经春暖花开了,瘦骨嶙峋的,仿佛一阵风吹就倒。
陈大力家荔枝树花开得很少,只有树顶开了一两枝,棵棵都这样。
陈大力站在家门口,对着叶婆婆窗户一阵大骂,骂红荔居心不良,害父害母,拖累家人。
叶婆婆出去挖野菜了不在,红荔慢慢走出去,站在墙边,幽幽对他说道:“我哪里还有父母家人呢?陈大爷你不是早将我卖给了婆婆?”
陈大力气得半死,如非杨氏提起儿媳妇刚起来呢,他早撸起袖子要过去捶她了。
其实,花开得少的荔枝树,不止陈大力家,几乎村里所有的荔枝树都这样。
有人说这是荔枝大小年的问题,明年就好了,但更多人像陈大力一样,恨上了红荔,说红荔爬树得罪了果神,果神生气了,全村遭殃。
因为叶婆婆来历奇怪,做事奇怪,出手又不大方,不像普通人,他们不敢得罪叶婆婆,怕得罪她背后神秘的家族,但常常骂红荔,村里小孩子更是恨透了红荔。
其中一个叫陈树根的,经常骂红荔大坏蛋,还拿石子往叶婆婆家扔,一次差点砸中了红荔。
红荔气不过,当天夜里,偷偷跑到陈树根家的果园,将每一棵荔枝、龙眼树都爬了个遍,打算让他们家一颗果子都收不到。
当她从最后一棵龙眼树上爬下来时,发现果园小门那里有团柔和的光,仔细一看,叶婆婆打着盏灯笼站在那里呢。
她干坏事被抓个正着,心里发慌,生怕叶婆婆从此瞧不起她,更害怕叶婆婆撵她回陈家,拼命想解释什么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叶婆婆拉住她的手,一句责怪的话也没说,只是道:
“你身子不好,夜里露水重,少出来。”
“你不怪我?”
“哈,谁让他们欺负你呢。”叶婆婆笑道。
红荔忽然高兴起来,在叶婆婆这里,仿佛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能得到支持。
“只是,花多花少,与女子爬不爬树,没有关系,就像商周灭亡,与妲己也没多大关系。”叶婆婆长叹一声, 点了点红荔的额头,道:“你呀,白爬了。”
红荔半信半疑,但三四月间,全村龙眼树开满了花,浓得需要大人用剪刀剪掉一部分花枝,就连陈树根家的龙眼树也一样。
红荔问,婆婆怎么知道这些道理呢?叶婆婆教她读书写字,她说自己是女子,又不能考状元,读书有什么用呢。
叶婆婆说女子也要读书写字,要不就是个睁眼瞎,不知对错,全听别人说。
红荔似懂非懂,但多日接触下来,她相信,听婆婆的,准没错。
陈大力鼓动村民去叶家闹事,要叶婆婆替红荔赔钱。
叶婆婆站在家门口,瘦弱的身子挺直如松,忽然不像平常的老妇了,显得十分威严。
她说,要赔钱,可以,这就到衙门去,分个是非黑白,县官判赔多少自己赔多少,县官判打多少板子他们也得受多少板子。
听她意思,衙门仿佛是她家开的,村民们连衙门的大门都没见过呢,更别提县官了,一想到衙门里头的板子,他们腿脚先软了三分。
“算了算了,跟小娃娃计较什么呢。”里正闻讯赶来,撵村民离开。
叶婆婆唤住他,跟他低声说了两句。
里正立刻变了脸色,找了族老,宣布村里其他人都不许打扰叶婆婆红荔两人,谁敢背地里干坏事说闲话,直接送县里去。
看吧看吧,叶婆婆果然不是一般人,得罪了她要下大牢的。村民们统一了认识,叮嘱了自家孩子,从此不许欺负红荔。
红荔洗衣,做饭,读书,写字,甚至还学打算盘,看账本,与叶婆婆情同婆孙。
叶婆婆这两年胃口不太好,她想尽法子做点容易消化的。
叶婆婆喜欢吃野菜,她常到河边田间挖野菜,挖来后捣碎煮粥或者做饼。
叶婆婆有时候拉着她的手,感慨说几十岁人了,土埋半截才享到孙女的福。
红荔心里塞了很多疑团,叶婆婆年过六十,为何孤身一人住在这小村子?她家人呢?但叶婆婆不说,红荔也不问。
转眼几年过去了,红荔也长大了,相貌清秀,说话斯斯文文,举止投足间散发着书卷气,乍一看倒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。
村里人不敢当面说红荔,背后都逗陈大力,说养了这样的好女儿,就算嫁给县官当姨太太也可以的。
陈大力暗暗后悔,早知道女儿出落得如此动人,怎会是三十两银子卖了?
这一天,城里一位马老板来乡下摘荔枝,无意中遇到红荔挑水,身材窈窕,婀娜多姿,本已心醉,近了一看,更是如花似玉,比自己家里十几个小妾丫鬟都美,一打听,听说是陈大力的女儿,愿意出一百两与四色金银首饰,纳她为妾。
钱已经递到眼前,可惜不是自己的,但有钱不要是傻瓜,陈大力把心一横,让妻子杨氏装病,请红荔回家帮忙。
这些年,因为厌恶红荔、畏惧叶婆婆,虽然只有一墙之隔,逢年过节,陈家从来不让她回去,见面也只当陌生人,难得陈大力开口,又心疼病重的娘,红荔想回去,却怕伤了叶婆婆的心。
叶婆婆说你回去吧,回去一趟才心安。
谁知一回去,陈大力开口就要她嫁给马老板,进了门就是主子,翘起双手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。
红荔早已经不是昔日任他搓圆捏扁的小丫头,脸上不见半点慌张,道:
“真不错,不知我过去是做当家主妇呢,还是小妾?若是我当了家,你们便是他们家正经的岳父岳母,四时八节,人情往来不会少,若是我过去做小妾,你们便算不得正经亲戚,纵然爹死了,也不过十两银子的丧仪。”
“死女包,你怎么说话,怎么说话呢!眼里还有没有你爹!”
陈大力骂归骂,想想女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,但想了 想,哪管得了日后怎样,先把眼前两百两银子拿到手再说,毕竟老大、老二都是娶了小门小户的女儿,日子过得苦哈哈,两百两在手,给老三娶个小老板的女儿,嫁妆多多的,日后可美了。
他下令将红荔关在家里,老三去镇上马家报信,让马家送二百两银子来。
红荔没闹,隔壁叶婆婆也没闹,仿佛两人都接受了命运似的,陈大力暗暗得意。
老三还没回家呢,老大听闻这事,跑来家门口大闹,说当初自己分家,家里就送几只碗碟两床被子,就连土房都是夫妻二人一手一脚垒起来的,两百银子不分给自己,只给老三一个,偏心偏到咯吱窝里去了,欺人太甚!
“银子还没到手呢,吵什么!”陈大力让他小声些,老大不听,吵着吵着,干脆动起手来,一拳头砸在了陈大力肩膀上。
陈大力蛮横惯了,向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,哪有被人打的份,一时之间,忘了红荔与叶婆婆,嚎起来,说儿子打老子啦,大家快来看哪。
村民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,陈大力躺在地上哼哼唧唧,说被儿子打伤了,重伤,要报官,抓他去蹲大牢。
里正报上头。
县官听说居然有儿子殴打老子这种大逆不道的恶劣行为,立刻带着手下赶来。
刚到陈大力家门口,县官还没下轿呢,便听到有人哭喊大人救命,有人逼良为妾,紧接着一个女子冲过来,跪倒轿门前。
红荔跪倒,说自己要告状,状告陈大力私卖亲生女儿为妾。
县官说,他是你爹,要卖,不是什么大事,女告父,于礼不合。
红荔道说自己已经早被卖掉了,卖身契根本不在他手里。
县官一听,此案另有隐情啊,细细审问,得知实情后,勃然大怒,将马老板传来,一看对方年近七十,弯腰驼背,走路气喘吁吁,居然还要娶这样年轻姑娘为小妾?
马老板大喊冤枉,说陈大力骗了自己,自己根本不知道红荔早被卖给了别人家。
县官正要开口,隔壁院门咿呀一声打开了,叶婆婆拄着竹杖走了出来,其他村民幸灾乐祸,纷纷起哄。
县官望过去,看到叶婆婆,立刻站起来,跑到叶婆婆身前,作了个长揖,恭恭敬敬问道:“您老人家怎么跑这里来了?身子骨可还好……”
众人目瞪口呆,他们猜想过叶婆婆的身世,却从未想过他们眼里比天还大的县官大人,见了叶婆婆也得点头哈腰,毕恭毕敬。
叶婆婆受了他的大礼,只是哼了一声,道:“还行,还没被气死!”
陈大力吓得手不是手,腿不是腿,趁大家不注意,乱滚带爬,偷偷跑了。
县官大人扶着叶婆婆,进了叶婆婆家,叶婆婆让红荔也进去。一个侍卫匆匆上马,飞也似地打马去了。
屋外围拢的众人议论纷纷。里正问相熟的师爷与捕快,他们都摇摇头,说不知道,不清楚。
那天傍晚,几辆大马车来到荔枝桥村,把叶婆婆和红荔接走了,县官亲自护送。
县官顾不上处置马老板他们,马老板吓得连夜回家把年轻小妾都遣散了,陈大力则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月。
所有人都猜测叶婆婆的身世,有人猜她是京城里的老夫人,有人猜她是宫里的妃子,有人甚至猜测她是县官的娘,真相如何,无人知晓。
县官找到叶婆婆,立了大功,升官了。
而红荔跟着叶婆婆,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,从此过上了不一样的日子。